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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章。痛悔皈依
大堂之上，剑拔弩张。
余承礼说道：“大人，我和两个和尚打赌，当有中间作证之人，不然到时候有一方抵赖，打赌就会成为笑谈。”
赵芸勇不解道：“你找谁当证人？”
余承礼笑道：“大人，在这儿还有谁高过大人吗？我希望大人给我们当证人。”
赵芸勇听后，哈哈大笑，说道：“很好，本官就给你们当个证人。”
慧能往前面迈了一步，说道：“贫僧同意这样做，但是我们口说无凭，应该立下字据，到时候谁也不准反悔！”
余承礼点头道：“很好，我正想这么说呢！”
权师爷取来文房四宝，余承礼很快写下内容，交给慧能慧真和赵芸勇看了，随后权师爷在大堂上又念了一遍。
双方约定，如果余承礼三日后健康如初，那么和尚便要将那些香囊解掉，闭门思过，如果余承礼三日内遭遇变故，其子余果成便在佛前剃度，绝不反悔。
赵芸勇退堂之后，围观者一哄而散，但是大家却将这个消息传开了。
三天的时间不算长，但对于吴江县的百姓来说，却如同三年。
说来奇怪，头两天都是艳阳高照，可是到了第三天夜里的时候，突然狂风大作，雷电交加。
“坏了！坏了！那个余承礼要倒霉了！”
老百姓们在家中看着窗外的闪电，议论着此事。
一夜风雨，撼动了整个吴江县城，有人半夜里从床上爬起来，跪在自家堂屋里的佛像前，一个劲地念诵佛号，求佛祖施赐平安，他们打心眼里为那个在佛像前打赌的余承礼捏了一把汗，诋毁佛像，天理不容啊！
次日晨，风息雨住，天空被雨水刷洗得分外澄澈，几多彩云捧出一轮红日，笑眯眯地俯瞰大地，金光毫无遮拦地落在了佛像的脸上，熠熠生辉。
信众已经从四面八方云集而来，他们不顾脚下的泥泞，远远地便双膝跪下，口中不停地念诵佛号。
和尚们起得早，正在那儿悬挂香囊，他们每天都要做这样的事，轻车熟路。
信众们开始根据自己的需要求取香囊，人虽众多，秩序却丝毫不乱。
正在此时，忽然远方跑来了一个少年人，披麻戴孝，一路哭号，由于路面湿滑，此人好几次都跌倒在泥水中，身上白色的孝衣也被泥渍浸染大半，头发也散乱不整。
此人后面还跟着两个家人，也是一身孝衣，边跑边高声喊道：“少爷慢点！小心！”
求取香囊的信众渐次被这样的场面吸引过来，站在旁边注视着这个少年人，脸上写满了惊疑之态。
少年人离得近了，有人便认出了他，他便是余承礼的独子余果成。
有人便立刻明白了一切。
余果成来到大佛面前，双膝跪地，连连磕头，一句话不说，只是嚎啕大哭，泪水和脸上的泥水混合在一起。
和尚们见此情景，分外诧异，纷纷聚拢过来。
一个年级稍长的和尚双手合十，口诵佛号，随后问道：“施主，你有什么事？请到寺内说话。”
余果成并不说话，仍是一个劲地磕头大哭，身上的孝衣已满是泥渍，分不清本来面目了。
正在这时，跟在余果成身后的两个家人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，他们急着伸手搀拉跪在地上的余果成，哭道：“少爷，您要注意身体啊！老爷刚过世，如果您再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，可叫我们怎么跟夫人交代啊？”
可是，跪在地上的余果成不为所动。
众人围拢在一起，和尚们也束手无策，一个机灵的小和尚转身回到寺中，见两位高僧已经做完早课，正在准备用斋饭。
“师父，佛像前来了个年轻人，披麻戴孝，在佛像前磕头痛哭，任我们怎么劝他都不起来，师父您快去看看吧！”
慧能和慧真听后，对视一笑。
慧能不慌不忙地说道：“师弟，我出去看看吧！”
慧真点头。
慧能甩着大肚子，走起来一颤一颤的，风度翩翩，他的脸上挂着一丝嵌在肉里的笑容。
众人还围拢在那里，七嘴八舌地劝说着。
小和尚喊道：“大家闪闪，我师父过来了。”
小和尚人小，声音尖细，众人便都听到了，和尚们先闪在一旁，口诵佛号，垂手侍立，信众也很快闪开，有的开始打招呼道：“大师好！”
慧能向众人点点头，并没有说话，俯身看了看跪在地上磕头的余果成。
两个家人见慧能出来了，开始哭道：“大师，您给帮帮忙吧，我家少爷就像疯了似的，老爷这才刚过世，他就跑了出来，现在家里都乱成了一锅粥了。”
慧能点点头，口诵佛号：“阿弥陀佛，我佛慈悲，施主在佛前痛哭已久，有什么话可以和老衲说了。”
余果成听后，突然止住哭声，众人也不做事，一时间静得有些不同寻常。
众人的眼光都死死地落在余果成的身上，不知道他在大师面前将有怎样的表现。
余果成慢慢地站起来，他此时浑身上下都被泥水包裹，连面容都辨不清晰了。
“大师，我是替家父来赎罪的。”
一语出口，余果成的眼泪便从镶着泥水的眼眶中喷涌而出，在脸上留下了清晰的痕迹。
慧能轻轻地点点头，说道：“施主，老衲如果猜得不错的话，你就是余承礼的儿子余果成，是不是这样？”
慧能话音刚落，余果成便跪倒在地，哭道：“大师，我父亲辱没佛祖，遭到了天谴，昨天夜里… …”
余果成哽咽着说不下去，众人却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。
两个家人在一旁哭着补充道：“昨天夜里电闪雷鸣的，老爷当时就感到不安，他没睡觉，在书房看书，可是看到一半的时候突然说心里烦闷，要到门旁呼吸两口新鲜的空气，可是没有想到，老爷刚到门旁，一道厉闪就劈向了他… …”
众人听后，皆唏嘘不已，本来已经猜到余承礼可能遭遇不测，可是现在听到此消息后，心里仍旧不是滋味。
有人开始跪在佛像面前，心里默念祷告。
慧能闭上眼睛，手中捻动着佛珠，口中念诵佛号，并没有说话。
余果成哭了一会儿，开始说道：“大师，我这次过来，一是替父赎罪，二来也是完成家父留下的遗愿，我情愿在佛前剃度出家，希望大师成全！”
“这个… …”
慧能有些犹豫。
余果成见慧能这样，便又磕起头来，哭道：“大师，如果您不答应的话，我就跪死在这里！”
信众见余果成如此虔诚，便在一旁劝道：“大师，您就收下这孩子吧，他也怪可怜的。”
慧能见众人这样，只好微微点头道：“其实老衲当时并不愿和余施主打赌，可是余施主逼迫过于厉害，老衲也没有办法，佛祖怎么诋毁？现在余施主遭遇这样的不幸，老衲心里也着实不安，小施主，你有此向佛之心，实属难得，起来吧！”
余果成问道：“大师，您收下我啦！”
慧能笑着点了点头。
余果成便高兴起来，笑着磕了几个头，随后从地上爬了起来，众人也大喜，随即散开。
有和尚带着余果成进寺中换洗，慧能便转身回到了佛光寺中。
余承礼被雷劈死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，很快便传遍了整个吴江县，人们奔走相告，说大佛实在灵异，佛祖实在不容诋毁，余承礼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，由此可见，对这尊佛像也不必存一丝一毫的怀疑了。
几天后，知县赵芸勇坐着大轿过来了，众人也被惊动，随同过来的不下万人。
赵大人的轿子刚落地，佛光寺里的两位高僧便得到了信，带着徒弟们接了出来。
两位僧人将赵大人接入寺中落座，一面吩咐徒弟准备茶水。
赵芸勇品了一口茶，看了慧能一眼，笑着问道：“高僧，我耳闻前几日和你们打赌的那个余承礼在三天之内果真被雷劈死了，有没有这事？”
慧能听后，点头道：“大人的消息真灵，确有此事。”
“听说他儿子来到佛像前赎罪，要求剃度？”
慧能点头道：“我们师兄弟已经准备收他为徒，也了了他的心愿。”
赵芸勇点了点头，随即说道：“这样很好，只是此事甚奇，那个余果成现在在哪里？”
“正在寺内。”
“本县想见见他，不知道行不行？”
“大人相见，怎能不行？”
慧能随即叫过一个小和尚，耳语几句，小和尚便很快出去了。
不大一会儿，小和尚出来了，身后跟着余果成。
余果成已经换上僧衣，只是还没有剃度。
余果成给两位僧人行礼，慧真便说道：“这位是赵大人，你快过去见礼！”
余果成便到了赵芸勇的面前，双膝跪下，见了礼。
赵芸勇仔细看了看面前的余果成，脸上虽然憔悴，但是仍不能遮掩书生的意气，仪表堂堂，看着让人心里喜欢。
赵芸勇急忙将余果成搀扶起来，和蔼道：“你就是我县名士余承礼的公子吧？”
余果成道：“正是小人！”
“听说你的父亲自那次打赌之后，三天之内被雷电击中，是不是这样？”
“是的，一点不差。”
“具体情况怎样？”
余果成没有隐瞒，把事情的经过重复了一遍。
余果成谈起父亲，禁不住又一次泪水洗面。
赵芸勇听后，也唏嘘不已，安慰道：“你父亲虽然遭遇此事，但是有你这样的孝心，我想佛祖也会原谅他的过失的，你就不必难过了。”
